★韦耀武

小时候物资匮乏，尤其是书。在乡下，想见到一本小人书，也是十分不易。

镇上有供销社、粮管所、卫生所等，唯独就是没有书店。供销社里有个很小的柜台，除有文学书卖外，还有小人书。这些书躺在玻璃柜台里，要买，得付了钱营业员才会拿出来给你。如果只是想翻翻，过过眼瘾，那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我最喜欢呆在这个柜台前面，看那些书，主要是小人书。书只能看到封面，内页看不到，我就天马行空地想象书里面的内容，如痴如醉。待的时间久了，营业员就会下逐客令：你是不是想看这里面的书啊，想看找你家里要钱来买。买书那是不可能的事，家里的条件还没“奢侈”到能让我随便买本书。

有一次，母亲给了我一角五分钱，让我去供销社买一斤盐。拿着钱，我没去卖盐的柜台，而是站在了卖书的柜台前面。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书，钱在手心里攒出了汗，我没敢买书。我知道这钱来之不易。

见我在柜台前站着不走，营业员过来了问我：“你是不是要买书啊？”我一冲动，竟然脱口而出：“嗯，我想买那本《地道战》。”营业员接过钱，数了数说：“你的钱不够啊，这本书要一角六分钱，你只有一角五分钱，还差一分钱呢。”我一下急了，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，那该咋办？营业员准备把钱退给我，忽然她又说：“我看你天天在这里看，算了，差一分钱我给你补上吧。”

我喜出望外。拿到书，我都忘了对她说声“谢谢”，一溜烟跑出了供销社。我找到一个草垛，靠在草垛上，捧着书美美地看起来。我沉浸在书里，忘了一切。天快黑时，《地道战》终于被我看完了。我这才想起母亲叫我买盐，盐没买成，买了小人书。家是不敢回，回去少不了挨母亲的一顿打。我把草垛扒了一个洞钻进去，想着躲过那一晚再说。

入夜，忽然听见母亲在喊我，我不敢应声。母亲嘀咕：“有人看见你往稻场这边来了。”母亲一个一个草垛找，终于把我找到了。母亲看到我手上的小人书，什么都明白了。母亲什么都没说，更没有打我。回到家，还给我端来了饭菜。我永远忘不了我的第一本小人书。